乡村记异之阴婚
而一头热 • 2023-06-15 17:52:59 • 莲莲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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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时分,天气很热,连知了都闭上了嘴。

屋檐下的黑漆大门口,两个白脸红嘴穿着花绿衣服的童男童女,一动不动的静静站着,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这是一对纸人,烧给死人用的。但现在,它们是一对忠实的看门人。

屋内还有更多五花八门的东西,洋楼别墅、香车美女、电话电脑、纸牛纸马……应有尽有。

但,全都是给死人用的。

1.一笔业务

院子的大树下,吴言静静的躺在藤椅上,交叉着双手,握着一只巴掌大的紫砂壶。

风轻轻的吹过,倒有几分荫凉。

轻微的鼾声刚刚响起,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吴言睁开眼,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白衬衣,黑裤子卷到了膝盖,脚着一双皱巴巴带着灰尘的皮鞋,浓眉大眼,一脸忠厚带点悲戚的神色,他似乎走了很远的路,汗水浸湿了白衬衣,湿哒哒的贴在他的身上。

“老板,买什么?”吴言打了一个哈欠,开了口。

“你是吴辛苦吴老板?我是有人介绍过来的。”中年汉子喘了口气说。

“吴辛苦是我爸,我是他儿子,老板你要买什么?”

“喔,小老板,你大人在家吗?”

“你找我爸有什么事情?如果是买东西,和我说也一样。”吴言皱了皱眉。

“嗯,好,我、我想给我儿子买个媳妇!”中年汉子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接着又说了一句:“我儿昨晚托梦给我,说想要个媳妇。”

“可以,请问要腊货还是鲜货,还是散货?”吴言来了精神,一咕碌的从躺椅上爬了起来,进屋提出了一把木椅,倒上了一杯茶递到了中年汉子的手上。

看来今天来了一笔业务。

“腊货是什么?鲜货是什么?散货又是什么?有什么讲究的?”中年汉子刚拍了拍裤子坐下,一听这话便楞了一愣。

“腊货是入土了一段时间的,时间不好说,可能几个月,可能几年;鲜货是刚入土不久或者还未入土的;散货吧,就是肢体或者五官有点残缺的,或者就是一副骨架!”吴言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那、价格呢?”中年汉子想了想,摸了摸裤兜,小心翼翼的问。

“鲜货最贵,散货最便宜。但我这里只负责牵线介绍、相亲、举行仪式。介绍费事成500块,举办婚礼、入土合墓仅收5000块,而且还赠送一套家电齐全的阴洋楼。”吴言盯着中年汉子的动作,微笑的介绍道。

中年汉子垂下眼,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吴言止住了笑,目无表情的看着。

他的收费并不贵,再也正常不过。

中年汉子抬起头,似乎下了一个决心,诚恳的说道:“可以看看货吗?你这里有现成的?我要你说的鲜货。我的儿子半个月前去世了,还没娶过媳妇,这几天每晚都梦到他和我说一个人太孤单,怪我们没给他娶上媳妇,唉,谁成想他会出意外呢!我也没什么要求,最好年纪不要太大,长相一般就行了。”

中年汉子的话并没有让吴言有什么与同相悲的表情,世上这种悲欢离合生死离别的事情,他见得太多了。

“可以看货,但不是今天,货在我另外的门面。我要先联系好,联系好了再叫你,你给我个联系电话吧。”吴言点点头,似乎这笔业务就已经成交了。

中年男人站起身,报出了一个号码和姓,吴言拿出手机存下,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端起茶一口饮尽,打了声招呼,走了。

目送中年男人走出院门,吴言一屁股坐在了藤椅上颠着二郎腿,端起紫砂壶滋溜滋溜的喝着茶。

他很激动,父亲出了远门,这是自己第一次单独谈的一笔业务,而且还算得上是一笔大业务。

如果谈成了,这算不算就入了行呢?吴言在心里问着自己。

从初中辍学以后,他就跟随着父亲经营着自家传下来的纸扎店。父亲是个纸扎手艺人,手工精细,画艺精湛,但凡世间之物无所不会,但这些年数码印刷制作的普及,传统的手工纸扎开始慢慢衰落,所以自家生意并不算好。

好在父亲同时精通着阴婚介绍和仪式的活计,在他们这个行业内,算得上小有名气。

吴言常年跟着父亲打着下手,耳濡目染着这其中的门道,虽然没有人认识他,但他觉得自己与父亲相比也差不了多少,该有的手艺和流程他都会。尽管父亲常说他还算不上正式入了行,最起码连一次阴婚介绍和举办仪式的活都没有独自操办过,遇上这样的事情不要擅自做主。

但今天似乎是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

想到这里,吴言精神了起来,连忙回到父亲的房间找出了父亲的电话本子,这上面记载着父亲的行业资源,其中就有好几个货主的电话号码。

吴言按顺序一个一个拨打电话询问着,但结果一次比一次失望,近段时间严打,这些人手上都没有他的客户想要的货色。

直到剩下最后一个电话号码。

最后一个电话号码的是用红色的圆珠笔写上的,很突出,电话末端标注着一个名字:高精明。

吴言突然记起了父亲和他说过的话,如果有天和这个电话号码的人打交道,一定要谨慎又谨慎,能不接触那是最好不过。

吴言叹了口气,呆呆的看着本子上的红色号码,打还是不打?他焦虑着,犹豫着。

红色的十一位数字就像十一滴鲜红的血花,晃花了他的眼。

还是拨过去问问吧!

如果找不到货源,自己的第一次挑梁岂不就失败告终,业务是小事,自己的信誉发展是大事,从现在就要开始培养。

吴言拨出了高精明的电话,虽然电话里的声音尖锐得有点让他不舒服,但值得高兴的是,他有自己客户想要的鲜货。

2.女大学生

吴言见到了高精明。

高精明的家位置很隐蔽,靠山而建。

看着这个和父亲差不多年纪的男人,吴言心里一阵翻滚,他觉得自己还真需要小心点。

眼前的高精明长得很个性,五短身材瘦如猴,尖脸眉稀嘴唇薄,如鼠小眼转溜溜,八字胡须三层垢。

吴言偷偷的捏了自己一把,对这人真需要谨慎又谨慎。

高精明并不知道吴言心里的想法,他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干笑了一声开了口:“大侄子,你父亲叫你过来拿货?”

这句话让吴言有点不舒服,但他还是认真的回答道:“我爸出了远门,是我自己接的活,怎么样,高老板,我想要的货呢?”

“货在后山的库房里,跟我来吧!” 高精明没有废话,站起身掏出钥匙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后山库房前。

库房更隐蔽,一个挖掘出的大山洞,铺上水泥修建成一个储尸的库房,就连大门都被绿色的藤蔓所掩盖,如果他不带路,谁也找不到。

高精明真精明。

扒开藤蔓,厚重的库房门打开了,一股阴凉冰冷带着一丝怪味的气息涌了出来,让吴言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并不是害怕,对于死人,什么样的都见过,他早就已经习惯如常。

充满着冷气的屋子里放置了八口透明的冰棺,冒着丝丝寒气。冰棺里面放置着年纪不一的尸体,有的已经出现了腐烂,面目全非,有的看上去还挺新鲜,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这里现在就这些存货,有男人有女人,还有童货,入土的时间都没有超过一年。你要的就是在这口棺里。”高精明边说边指了指靠近门口的冰棺。

高精明推开了棺盖,吴言走过去探头看了看,冰棺里的是一位年轻女子,看样子刚死不久,五官秀丽,皮肤白皙,穿着一条漂亮时尚的连衣裙,紧闭着眼安静的躺着,只是面容有点哀怨。这新鲜货色,算得上行内的上等品。

吴言呆呆的看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高精明等了半晌,有点不耐烦起来,便开口问道:“大侄子,怎么样,看得上吗?”

吴言没有回答,他突然想起了父亲平日里所传授的经验,于是反问道:“这女人什么来头?可不可靠?你可不要蒙我。”

“哎哟,我说大侄子,你和你父亲还真有点像。按理,这个行内的规矩买货卖货是不应该多问的,但你既然虚心好学,我也可以告诉你。这是我从一捞尸的朋友那里高价买来的,还是外地货,自杀淹死的,最关键的还是个名牌学校的大学生,身份证也有,是城市户口,今年才二十一岁。你看品相,这新鲜度,这身份,太稀少了,你的客人肯定看得上眼。不过,就看出不出得起钱了!”

吴言没有吭声。

高精明看着吴言,滴溜溜的小眼珠子转了转,探手进棺狠狠的抓了抓女子的胸,又掀起了死者的裙子,露出了穿着黑色蕾丝内裤的耻骨部位。他戳了戳尸体的耻骨,猥琐的笑着对吴言说道:“你看嘛,千真万确是个女人,绝对不会是行内的化妆变性货,指不定还是个处呢,要不要我把裤子给你扒下让你验验货?”

看着这个猥琐男人的动作,吴言不由得一阵恶寒,皱起眉头转过身摆摆手示意不用验货。

女性特征很明显,这不是行内能化妆化出来的。

高精明砸吧砸吧嘴,眯着眼看着冰棺里的女子似乎意犹未尽,自言自语的说道:“唉,太可惜了,要是还能玩一玩就好唉,啧啧,真可惜!”

“身份证可以看看吗?”吴言没有理会高精明的话,突然开口问道。

高精明抬起头,盯着面前的吴言,似是无奈的点点头领着他朝冷库外走去。

吴言看着手上的身份证,身份证上的号码显示的是21岁的年纪,确实是外地货,也的确是城市户口,模样也与躺在冰棺里的女人形象一致。

的确可惜,这么一个如花的年纪,何必想不开呢?

吴言暗暗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开口问道:“准备卖多少?”

“八万,一口价!”高精明的报价很强硬。

末了,又补上一句:“这货色真的不多!今天有好几个买货的来电话问了,过几天再来看货。如果你能定下来,那我就回绝了其他人优先你。”

“好,我回去联系我的客人,带他过来看了再说吧!”说完,吴言摆摆手,离开了。

回到家里,吴言联系了要货的中年汉子,电话中添油加醋的讲述了一番。中年汉子似乎对他说的女人身份与相貌很满意,尽管在价格上不停的抱怨着,但还是决定去看货。

听着中年汉子的话,吴言的心里仿佛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只要价格谈好,后续便由他来掌控了。

嘱咐了一番相亲看货要带的物品后,两人商定了看货的时间。

3.别开生面的相亲

这是吴言第二次来到高精明的冷库里。

高精明打开了冷库的门后,离开了走到前院。

依然是阴凉冰冷,依然是寒烟袅袅,不过这一次吴言没有哆嗦,反而同来的中年汉子张了张嘴,哆嗦着身子犹豫着不敢进门。

中年汉子有点害怕。

这冷库里死人比活人多。

吴言偷偷的笑了笑,随即又正了正脸,引着中年汉子进了门,指着靠门的冰棺说道:“老板,这就是给你儿子介绍的媳妇,名牌女大学生,怎么样,真容比我给你介绍的还要标致吧?”

冰棺里的女子依然静静的躺着,身上冒着丝丝寒气。

如果还能有思想,不知道她听着这话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标致、标致,师傅办事果然尽心尽力,那下一步怎么安排呢?”中年汉子似乎挺满意,就连对吴言的称谓也都做了改变。

吴言道了声客气,心里泛起了一丝激动。但他仍旧平和的说道:“先和那个高老板谈谈价格吧,我只是个媒人。你们两个价格谈好了,就安排你的儿子在这里和她见个面交流下吧!”

中年汉子点了点头,紧了紧腰间的皮带,提起地上的袋子跟着吴言走出了冷库。

高精明坐在前院大树下悠闲的喝着茶听着收音机,茶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两个泛黄的杯子和冒着丝丝热气的一个茶壶。

看到出来的这二人,他立刻眯起了小眼笑着问道:“怎么样,这位老板,我家的这孩子还看得上吗?”

“你们谈谈价格吧,看不看得上,看你们怎么谈了。不过这么漂亮又有学问的孩子,我想能够成就一桩阴缘,那是两全其美的事儿。”吴言示意着高老板说道。

但这话,却是对中年汉子说的。

高精明点点头,笑得眼睛眯成了一线天,打着哈哈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确实是件美事,成了也是件大喜事啊。”

说罢,他抬了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朝中年汉子恭敬的说道:“这位老板,这边请,天气热,我们里屋慢慢谈!”

中年汉子跟着高精明走了,不过又回头看了一眼坐在树下喝茶的吴言,吴言看见中年汉子的目光,笑了笑,指了指高精明的背影,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吴言不进去。

他知道,这也是行内的一个规矩,货主与客户不管怎么谈,价格买少卖多,都不关他的事。

他只是一个介绍人,不参与谈价,这便是最好的避嫌。

听不到屋内的对话,吴言的心里并不平静。

如果谈不拢,这一桩业务算是白忙活了,但他也只能耐着性子静静的等着。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屋内的两人出来了。

中年汉子的腰间瘦了一圈。

高精明很高兴,因为这笔生意成了。

他眉开眼笑的拱着手道:“恭喜这位大兄弟,了了一桩心愿,也恭喜您的儿子,找到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媳妇儿,以后您家必定大富大贵。”

中年汉子没有说话,只是讪讪的笑着,笑得很勉强。

看着中年汉子的表情,吴言突然有点难受,但还是站起了身,点点头说道:“既然成了,那就在这里安排您儿子和后院的孩子见个面交流下吧!高老板,麻烦您去准备点东西!”

说罢,挥手示意中年汉子和他朝后院走去。

很快,高精明拿过来了一叠黄纸,三碟水果点心,一对红烛三根香。放下东西后,高精明带上了冷库的门,安静的站在了一边。

一场特殊的相亲开始了。

吴言摆起了台,熟练的将一张铺着红绸子的桌子摆在了女子的冰棺面前,摆点心,点香烛,每口冰棺面前烧了一叠黄纸,一切井然有序。

中年汉子没有表情,呆呆的站立着,吴言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接过中年汉子的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人,是这场相亲的男主角——中年汉子死去的儿子。

直到此时,吴言才得以见到这男主的面目。如果说实话,吴言真不敢恭维。圆头大脸,小眼塌鼻厚嘴唇,上唇还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痣,带着笑容。能娶到冰棺里的漂亮女子,这孩子算是赚大了。

吴言心里暗暗可惜了一下,不过这仅仅只是一瞬间。

他面色平静的将照片摆放在桌台上对着冰棺,冲着站在一旁的高精明点点头说道:“麻烦高老板让她坐起来,这样才好说话!”

高精明赶忙跑了过去,推开棺盖探手入棺,熟练的从女子背后勾住双臂抬起来摆正了。女子垂着头发,表情似乎有点腼腆,像极了初次约会的淑女,安安静静的坐着。

一切准备就绪。

吴言唱起了歌,不过没人听得懂,但他唱得很虔诚。

就这样,冰冷的库房内,三活人站立着,七具尸体静静的躺着,一具漂亮的女尸坐着,还有摆在桌台上的黑白遗照,以及熏香袅袅红烛静燃,多么浪漫的诡异。

他们很认真的见证着。

它们也很认真的听着,这应该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别开生面的相亲静语吧,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它们。

它们两个应该很愉快的交谈着,看,在这个阴凉的空间里,它们面对面,一个带着笑容,一个腼腆含羞。应该彼此满意吧,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现象。

红烛烧完了。

吴言摸了摸手和脸,缓和了一下浑身的冰冷,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千里阴缘一线牵,从此相伴骨相连,若有再世能相遇,青天白日再续缘。”

说罢,拿起了几张黄纸点燃了,围着黑白照片和冰棺女子转了一圈。

站在中年汉子的面前,吴言笑了笑:“恭喜这位老板了,您儿子和他的女友谈得很顺利。我们先出去,让他们再聊聊吧!”

吴言说完,率先走出了冷库。

他不想多呆一刻,里面实在太阴冷了。

三人站在了大门外。高精明显得格外的兴奋,掏出了一包高档的香烟散开来一一递上;中年男子仍旧目无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只有吴言心里有点急躁起来,忙活到现在,一分钱都还没入腰包。

三人静静的抽完了烟,高精明领着二人走到了前院,端茶倒水,随即冲着吴言点点头,打个招呼离开了。

吴言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开口先要到这介绍费,中年汉子却先开了口:“吴师傅,这介绍费我先给你,劳你费心了。后面的仪式费用等结束了再结给你吧,今天没带够钱,你看好吗?”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皱巴巴的几张钞票,递了过来,吴言接过数了数,点点头道了声谢。

“那吴师傅,接下来怎么安排呢?”中年汉子接着问道。

“您把您儿子的生辰八字给我,我给他俩算一个好时辰!”

中年汉子说出了儿子的生辰年月,吴言拿出了女子的生辰看过,闭着眼睛掐起了手指。

算了又算,掐了又掐,时辰上两个人的八字倒是合适,明天下午便可进行阴婚仪式,开棺合骨。

但他却有一丝若隐若现的不安,心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却又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闭眼了一会,他又焦躁起来,想不出是因为自己第一次独自操作还是因为还有自己没有顾及到的地方。

心里的这种不安渐渐的扩散,但事到如今这仪式也必须完成,不然奔波了几天,后续的尾款一分钱都拿不到还损失了自家的声誉。

既然如此,索性闷声不吭的继续做下去吧。

吴言睁开眼,对着中年汉子熟练的说道:“八字很合适,时间就安排在明天吧,您今天先回去准备黄纸香烛和贡品,还有一副棺材和一套新娘子的喜服。明天上午和我这里来接亲,我亲自开车送到您那边。不过到了您那边后,还得麻烦您将剩下的费用结给我。”

中年汉子默不作声,似乎面有难色。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点头答应。

4.突生异变

第二天清早,吴言向邻村的朋友借了一辆农用盖蓬三轮车,不过他并没有说这是用来装死人的。

中年汉子来得很早,没到十点便已赶到,仍旧是那一身行头。

中午时分,两个人再一次来到了高精明家里。

高精明很热情,买了好菜好酒,待吴言和中年汉子忙完后,死拉硬扯的要他们留下吃一顿送亲饭。吴言见时间还早,便也不再推让,三人一起在一种沉默的氛围中吃了这顿饭,喝了几杯小酒。

饭后,中年汉子提着一袋黄纸坐在了车上,吴言和高精明将女子的尸身包裹成一个粽子抬上了车,一切完毕只待出发。

吴言正要上车,却不想,高精明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正待吴言觉得纳闷时,高精明眯起眼睛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卷钱塞到了吴言的口袋里按了按,附在他的耳边悄声的说道:“哥哥这一次小赚了一笔,也不忘记老弟的关照,这十张是一点小意思,笑纳,以后有这样的业务,还希望老弟继续想着哥哥点。”

吴言这才明白过来,会心的笑了笑,点点头上了车。

一路颠簸一路尘,片片黄纸随风迎。

紧赶慢赶,到达目的地也足足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这是一个偏僻的村子,稀稀拉拉的坐落着高低不一的房子。中年汉子的家是一栋老式的平房,灰墙黑瓦,屋内没有任何装修,中年汉子的妻子正做着简单的饭菜,厨房里烟熏火燎。正屋里坐着几个应该是同村过来帮忙的邻居汉子,看到吴言的到来都只是腼腆的笑了笑,没有搭话,倒茶递烟。

这个家真的很简单。

吴言的心里突然有点堵,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中年汉子说,儿子的墓地在村子不远的山坡上,没有墓碑。

吴言悄然叹口气。眼看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于是安排起了中年汉子先叫人去掘土开棺,自己则拿着这家人提前准备好的寿衣给女尸换上。

喜服挺漂亮,看得出这家人真的上了心。衣服穿在这个女子的身上一定很好看,一定是一位绝色的新娘子。

就在吴言给女尸换衣的时候,他的眼皮却不合时宜的剧烈抖动起来。

脱下了女尸的裙子,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很严重很严重:女尸有了身孕。

父亲不止一次和他说过,有三种阴婚不能配,其中一种就是有了身孕的女尸。因为肚里多了一个死去的未见过世界的生命,一尸两命怨气冲天,轻则让主家不得安宁,重则让主家有血光之灾,甚至,还会祸及婚介人。

吴言的脸热了起来,为何在高精明家的冷库查验时没有发现呢?

想到这里,他狠狠的摔了自己一个耳光,真是大意失荆州。如果真如父亲所说,那他的这一辈子就此完蛋了,赔了声誉可能还会折命。

还有那个高老板,真不厚道,他一定早就知道这女尸有了身孕。自己该死,他也该死,现在答应了客人的事,又收了那该死的回扣,前前后后都被人吃得死死的。

一切该如何回转呢?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吴言此时有了杀死高精明的心。

但事情还是得先问清楚,于是拿出手机拨出了高精明的电话。

“高老板,你可真他娘的不厚道,这具女尸有了大肚子,你是知道的吧?”电话一通,吴言立马压低了声音恨恨的质问道。

电话里的高精明默认了,足足半根烟后才开口回道:“没想到你看出来了。你说得没错,确实是一具怀孕的女尸。但是我们这行情你也知道,男货多女货少,能有这么一具未入土的上等鲜货更不容易。虽然我也知道你们行内的规矩,但怀孕的女尸不过也是一具尸体而已,你还觉得她还能从地上爬出来找你吗?都是吃死人这碗饭的,难道还怕这规矩?大侄子,你父亲在我这打过几次交道,我知道他对我没什么好感,但这一次,我也没亏待你吧?你如果一定要把这事给捅破,对你和你父亲也没有好处,所以……”

“所以我就装作不知道顺水推舟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吴言的眼眶红了,是愤怒,是无奈,更是一种恐惧。

“能有什么后果呢,这些东西都是我们这些人说给那些怕神怕鬼的人听的而已,你相信死人能找你复仇吗?所以你也不用这么怕,这种事情干过的人不少,不也还是好好的吗?你父亲没有教过你,画一道封魂符放在女尸的背上便可压制她的魂,永不超生,这总能让你心安吧。”

吴言没有回话,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这是真的已经事到如今了。

看来父亲说的都没错,和高精明打交道一定要谨慎又谨慎,可惜自己还真的是嫩了点,自己还真的没有入行。

电话里的高精明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解决的办法和安慰的话,但他已经无心再听,更已无言。

挂了电话,吴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尸。看着看着,一阵迷糊,他看到了光着身子的女尸的嘴角带着冷笑朝着自己。

吴言一阵哆嗦,一股凉意渐渐的钻入了五脏六腑。

清醒过来的他忽的爬了起来,既然已经事到如今,那就只能按他说的办了。

扯过一片黄纸,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画了一张封魂符。

鲜红的血,歪歪扭扭的符印。封魂一贴,永不超生。

“莫怪我心狠,就怨你命不好吧。”吴言咬牙切齿的念着。

收拾完一切,中年汉子走了进来,看到这眼前漂亮的儿媳妇,中年男人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轻松的笑容。

这孩子真漂亮,可惜和自己的儿子一样早早离世。不过如果活着也不一定能轮到自己的儿子。儿子地下有知,应该会很开心吧!

“吴师傅,都准备好了,现在就送他们合葬吧?”

“恩,都准备好了,你带上东西,女人不要去,就你和那些帮忙的吧,我就作为女方的家长吧!”吴言面无表情的说道,此刻他的心里打着鼓,震着他的神经。

村外山坡上,一副比普通棺材大了一圈的柏木双人棺摆放在草地上,黑色的油漆闪着妖异的光,棺材的两侧用金粉画着两只翅腾欲飞的雪白仙鹤,前后两头刻画着两个大大的喜字。

中年汉子的儿子遗体早就已经放置在了新棺里。吴言已经无心再想着什么,只想尽快的办完这场婚事领了钱回家。

祭天祭地祭祖先,做了一通简单的法事,走了一遍该走的流程。吴言喝了一口白酒,喷在了自己的身上,下到墓坑里,四个角落点起了香烛烧了黄纸,撒米洒符水,一切准备得当。

女尸放置在了棺材里,和男尸面对着面,一根红绸带系在了两人的身上,盖棺钉盖,下墓填土,烧了纸扎的小洋楼,一切就此结束。

一座新坟孤立着,事情终于结束了。

领了钱,吴言谢绝了主家的请饭,开着三轮匆匆的回到了家。

5.冤死孕尸

这一夜,吴言战战兢兢的躺在了床上,辗转反侧。

他的负罪和恐惧感越来越深刻。

他想不明白,为何事情在他的手中就变成了这般光景,跟随父亲办过不下数十桩阴婚,无一失手口碑极佳,况且自己已经是小心再小心了,可为何到了自己的手上便出了篓子?

吴言闭上眼,不由得想起了父亲给他讲过的行规及后果。作为一名专业的阴婚介,阴婚大忌有三,冤死之人、死孕之人、异变之尸,均不得用之阴婚,更不得以封魂符断其投胎之路,阴婚三者有其一,轻则伤残,重则横死。

父亲的话在吴言的脑海里一字一句的越放越大,他想安慰下自己,是不是父亲只是用一种阴婚介的规矩及后果来告诫他行事要细腻规矩而已呢?

不,不,不仅仅只是告诫,这种实例的确发生过。

转想间,他又突然记起了一件去年在行内传得纷纷扬扬的事情,隔县的一个婚介人缺货贪财故意隐瞒,将一具怀有身孕的无名女尸配给了百里之外的一户人家,本以为送到百里之外便安然无事,谁知第二天便暴死家中,脖子上印了一双黑指痕。

人有人道,鬼亦有道,擅破行规,贪财图利,不得好报。

吴言时而清醒着,时而迷糊着,睁大着眼睛看着房间的天花板,他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越是想镇定,脑海里越不断浮现着父亲的话和行内的传闻,甚至就连今天下午他亲手埋葬的女尸的惨白面孔也都忽隐忽现。

吴言的内心里此刻充满着无尽的焦虑和恐惧。

要是父亲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的!吴言突然迷糊的想到。

不,古板的父亲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的所作所为的,他可能会将自己驱逐出这个家,而自己除了阴婚和纸扎,还会什么呢?

他又清醒过来,瞬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空荡的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电视机发出着低沉的声音。

想着想着,吴言的眼皮耷拉着,困意渐渐袭来。

可就在他刚要睡着的时候,一个漂亮的女人挺着肚子站在了他的床边,冲他时哭时笑,下身滴滴答答的流着鲜血,隐隐约约的还有婴儿的啼哭声,女人龇牙咧嘴,一张漂亮的脸孔变得厉鬼般恐怖,伸出了双手朝他的脖子掐了过来……

“啊”,吴言一声尖叫,大汗淋漓的从床上坐起,胆战心惊的看了看四周,房间里开着灯,电视还开着,正播放着一部恐怖的电影,电影的画面上,一个爬在地板上的白衣女鬼对着他阴森的笑着。

原来只是一场梦。

吴言睡不着了,上半夜未睡,睡着了就做噩梦,醒来就胡思乱想,他感觉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

墙上的秒钟滴滴答答的转动着。终于挨到了太阳高高挂起,炙热的阳光洒满了这个有明有暗的世界。

上午九点,他最终还是顶不住阵阵困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就在正准备入睡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敲门声。

他的心瞬间又砰砰起来,会是谁呢?

从床上下来跨过堆满了纸扎品的大堂来到院子,院门一直被敲得砰砰直响。

吴言悄声的走到院子里,打开院门,看到的是一脸阴郁的中年汉子,身后跟着几个他见过的汉子。

吴言的心里七上八下起来,强忍着亏心和不安,打起疲倦的笑脸,小心翼翼又不失客气的问道:“哟,是老板呀,今天到访有什么需要吗?”

“小老板,我不知道是不是出事了。我和我的老婆昨晚都梦见了我的儿子,他一脸怒气的在骂我们,说我们给他找了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早就怀了身孕。随后那女人也出现在了我们的梦里,挺着肚子,冲着我们嘶声力竭的大吼,说她被人害死了都要被我们糟蹋,转手卖来卖去,还被你封住了魂,以后无法投胎做人。小老板,这事是你操办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中年汉子很愤怒,语气也硬邦邦的。

吴言顿了一顿,额头冒出了微微汗珠,但他还是睁大着眼睛壮起胆子反问道:“怎么会这样呢?这不可能。您这是做梦,梦里的东西都是虚幻的。您看之前,您儿子和她交流得多好,这不一直都没事吗?”

他说完这句话,双腿却微微的颤抖起来。

难道后果已经开始慢慢的出现了吗?

紧了紧身子,看着中年汉子被他一番话反问得顿时无言。吴言接着趁热打铁的说道:“老板,您放心,我做这个也有十来年了,这种事情我遇见得多了,您就放心好了。”

“唉,小老板,如果仅仅只是个梦,我也不会来找你。可是,我想告诉你,今天大清早,我儿子和那个女人的照片无缘无故的从柜子上掉落,砸到了我老伴的头上。”中年汉子带着一丝恐慌,说出了这段话。

“他们俩的照片同时掉了?”吴言有点意外。

“是的,同时掉了,你说这事是怎么回事呢?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嘶,这种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经我手的阴婚,还真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要不这样,您先回去,我今明两天就过去您那里实地看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您看如何?”吴言强忍着恐慌,打起了马虎眼。

中年汉子并没有看出吴言的内心恐惧,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也只能听他的,家里已经一文不剩,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想到这里,中年汉子点点头,道了声谢,带着几个邻居离开了。

看着中年男人远去的身影,吴言松了一口气。

但随即,他的恐惧感却越加的厚重起来。

眼皮又跳动了起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半晌后,他突然想起,整件事情不都是高精明引起的吗?

如果不是他故意隐瞒女尸有了的身孕和死因,如果不是他在自己最没有判断力的时候唆使自己使用了灭绝天理的封魂符,那么这一切都不会有现在的状况。

对,去找高精明,这事必须两个人一起承担,最不济也要他吐出一些钱来。

想到这里,吴言的心里有了计较,硬了硬胆气,他折回屋内拿起了一把刀子藏在了腰间。

高精明正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哼哼着黄调,悠然自在。

看到吴言的到来,他没好气的吞下一口酒,毫不客气的说道:“怎么,看你一脸怒气,你是过来找我算账吗?我可没赚你的钱。”

走进门的吴言正想质问,却没想到被高精明抢了先。

听到他的这番话的话,吴言身体里的血蹭蹭的往上涌着。

他掏出了腰间的刀,刀子闪着耀眼的银光。

“没错,我就是来找麻烦的,高精明,你他娘的太不厚道了,明知道女尸怀了身孕,你却故意隐瞒,你眼里还有一点行规吗?”

“哈哈哈,行规?从古至今,有阴婚这一行业开始,卖尸人哪个干的不是挖坟掘墓、偷尸杀人的这种见不得光的勾当?又有谁家愿意将死去的亲人来做买卖呢?你说的行规,对于那些被挖坟被冤杀的尸体来说,公平吗?”高精明先是一愣,没想到吴言竟然是想来见红的,继而便阴着脸,冷冷的说道。

吴言哑口无言,他似乎说得很有道理。

“小娃娃,你真是太嫩了,怎么拿着行规怪起我来了呢?真要怪,只能怪你学艺不精,比不上你父亲半根手指头吧?如果是你父亲在,肯定不会看上哪一具女尸,不管能赚多少钱。可你呢,你不就是想赚那笔仪式钱嘛!”高精明一阵奚落。

吴言的心暴怒起来,握着刀子的手紧了紧,青筋暴出。

“哎呀,小后生,这与死人打交道的行业不是这么容易做的,死人的钱有那么好赚吗?看你一脸不懂的傻样,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其实那具女尸不仅仅只是死前有了身孕,她还是被人杀死的。说起你们的行规,那算得上是三忌占二吧?哈哈哈……”高精明疯狂的笑了起来,看着吴言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吴言咬着牙齿,嘎吱直响,他的手颤抖了起来,刀刃的光一闪一闪。

看着吴言的神情,高精明却突然停住了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怎么,动气了?大哥和你开个玩笑嘛!你昨天干的事情真的很正常,没什么行规不行规的。真要解释,那只是你的一种心理作用而已,大哥我买卖死人这么多年了,也没出过什么事情。别站着,来坐下喝杯酒,大哥这里又来了一笔业务,外地有一户人家死了女儿,想买鲜货,只可惜我还要去找。对了,那家人也还需要一个能办阴婚的,这不正好是你的活计么?这家人不缺钱,到时候我们敲他一笔。”

6.又一具鲜货

吴言没有答话,也没有坐下,更没有心情和他喝酒,他觉得自己从联系他开始便被他耍得团团转。

“我很想杀了你。”吴言的双眼红通通的,他已经不想再控制自己了。

“别冲动,我的好兄弟,你看你,怎么说几句就又想动刀动枪了呢?这个事情你先不要激动,解决的办法多得是,如果你杀了我,你说你能赚到什么?只会跟着我陪葬不是吗?再说,你不考虑你自己,也得考虑下你家老头子呀!”高精明的眼珠子滴溜溜的快速转动了起来。

吴言没有动手,被他这么一说,确实需要再三思。

垂了垂手,刀尖朝下。

高精明看着他的变化,语气大转,带着讨好的笑小心翼翼的站了起来,缓缓的来到了他的身边,吴言一脸怒气的看看高精明,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

高精明叹了口气,收起了笑容,万分诚恳的说道:“大侄子,这样吧,不如我们联手,我负责找货卖货,你负责牵线搭桥办仪式,我有活计联系你,你有了需要联系我,你赚的钱我一分都不要,我赚的钱给你百分之二十的回扣,你看这诚意如何?”

这诚意满满,吴言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的确,既然都是做着死人的买卖,本身就破了这世间的规矩,这人吃人的年头,不管在哪里做什么行业都难赚钱,冤死之人又如何?死孕之人又如何?死了便是死了,难道还真能爬出地下找活人复仇吗?

这一瞬间的转变,吴言顿时觉得昨晚真是自己吓自己,那一定是心理作用而已。

再看看高精明这样的人,找尸卖尸,没准还挖坟掘墓,现在照样活得有滋有味,一具尸体一转手,便是好几万的暴利。而自己却守着自家那个破旧的纸扎铺子,辛苦半年也不一定能比得上他卖出的一具尸体。

吴言突然觉得这样冲动的过来是一种错误,手中的刀子比不过人家的三言两语,不过好在他高精明还算懂事,有钱同享。虽说狡诈了点,但狡诈的人却也能赚钱,倒也可以再合作合作。

高精明小心翼翼的取下了吴言手中的刀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挺高兴,眨巴眨巴眼睛对他说道:“来,坐下喝一杯,找鲜货的事情我已经有了眉目了,今天就可以找到了,找到了到时候可以提前分你一万元。”

高精明的话让吴言的心里又舒服了点,看来他挺爽快。

现在看起来,高精明也不是那么的可恶,幸好自己忍住了想要杀人的冲动。

吴言坐在了椅子上,高精明一拍脑袋,像是恍然大悟般的自言自语的道:“看我这记性,去年在外地收货的时候,特地买回来一对好酒。今天咱俩联手了,这得好好庆祝下,也为吴老弟你压压惊。”说完自顾自的走进了屋内。

不一会,高精明颠颠的提着一瓶酒走到了吴言的面前。

“吴老弟,这酒的名字叫”一杯醉“,这可不是上次在我这里喝过的自酿,这一杯就是一百多元呢,这价格就够醉人呀!”

满满的一杯酒,清澈见底,浓香扑鼻。

一杯酒下肚,吴言摇头晃脑起来,醉眼朦胧的说道:“你这酒,果真是一杯醉呀!”

“吴老弟,你酒量不行啊!这么快就醉了?”

“我……”吴言说不下去了。

“既然吴老弟醉了,那我就安排你休息休息吧!”

看着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吴言,高精明的眼里放出了精光,他一动不动的站在了吴言的身旁,嘴角噙笑,从轻笑到大笑,从大笑到狂笑。

似乎笑够了,高精明停住了笑,一双如鼠的小眼微眯着,用力捶了捶他的肩膀,一脸满意的表情。

后山院里的冷库。

吴言静静的躺在了靠门的第一口冰棺里,紧闭着双眼,身上覆盖着一层淡淡的冰霜,寒烟袅袅。

他永远的休息了。

高精明淡然自定的围着冰棺绕着圈圈,一脸得意。

“鲜货,你知道吗?你这一百多斤就是五万元。”高精明对着躺在冰棺里的吴言说道,浑身上下无不散发着癫狂。

“来,答应你的一万元我提前预支给你!不过是冥币,正好你现在可以使用了。”说完,随手从桌台的抽屉里抽出了一张额度一万元的冥币,大大方方的插在了吴言的手指间。

“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你的鬼老婆是一个大胖妞,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她家里很有钱,你不必怕去了地下没钱用。”高精明看着吴言,静静的说着,就像是和一个老朋友聊着天。

吴言只能静静的听着,不能笑,不能怒,更不能动刀子。

“你现在睡的地方,你亲手埋葬过的女大学生也睡过,怎么样,你从未想过有这一天吧?你也会变成我临时起意下的一具鲜货。”

“喔,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那个女大学生是我将她从外地引诱过来杀死的,因为她也像你一样愚蠢而又贪财。不过她肚里的孩子却不是我的,但更该死,好好的年纪不好好读书,只会随意对男人叉腿,不死何用?”

“还有你喝下去的”一杯醉“,哈哈,其实是无色无味的毒药,毒死人看不出痕迹,所以价值一百多元一杯。不知道你算不算冤死之人呢?如果把你配给了那户人家,你能从地下爬出来吗?”

“嘶,你听着愤怒吗?你看你这傻样,死了看上去都这么傻,你以为阴婚人这么好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冲动负责,如果你今天不拿刀子指着我,我或许还不会让你躺下。只可惜你既贪财又无脑更冲动,只会张口闭口行规,死人有资格谈行规吗?”高精明把玩着手中的刀子,狠狠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吴言僵硬的脸。

高精明似乎说得有点累了。

他忽而又想起了什么,探手入棺,将吴言的尸体翻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封魂符,贴在了他的背上。

高精明更加满意的笑了,站起身拍拍手,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冷库外。

“砰”的一声响,冷库的门重重的闭上了。

它,陷入了一片冰冷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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